小玲发了她山中小屋的监控截图，屋面上地上铺了一层薄薄的雪，院子里无人走动，她家两位守山的老人估计还在被窝里。小玲说，一到冬天，大雪封山是常事，齐膝深的大雪，雪地上有兔子、野猪、鸟雀的脚印，顺着那脚印就能遇到野物。她为了享受山中岁月，建小屋时还顺带包下了一座山，前不久她老公在山里发现几丛野生灵芝，褐色的小小盘儿，他寻了草盖着。那还没长大的灵芝，此刻掩在了薄雪之下，而更深的雪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下雪是有预感的。天空灰蒙蒙的，大雪在空中煎熬，酝酿，怕人发现似的，通常在半夜里悄无声息地落。等你一睁眼，天下皆白，脚都不知道往哪里落才好。新开的蜡梅花上是一小团晶莹的雪，红柿子上也落了个“雪帽子”……

有一次落了大雪后，街上的雪，小道上的雪都被车辆与行人弄得脏兮兮的。唯有一家门前的雪是洁净如新的，他立了一块牌子，上面写着“不要糟蹋雪，雪是圣洁的”，那个立牌子的老头拢着袖口坐在屋门口，守护着一地白雪。白雪与周遭是两个天地，一个脏乱不堪，一个圣洁如玉，我突然有种震撼，连一地雪都要爱护的人，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村野外，一望无际的白，要是遇见一队小鸭脚印，排着整齐的队伍向雪深处走去，你就顺着脚印，准能在一窝被大雪掩盖的枯草丛中遇到一群八鸭。八鸭呈黑色，长着鸭嘴鸭蹼，纺锤形的身子才巴掌大小，肉乎乎的一团，不多不少一窝八只，所以叫八鸭。它们挤成一团可真暖和啊，看见一只手伸进来，惊慌失措的八鸭向那只手啄去。那只手缩回来，扯一把草将八鸭洞口封得严实一些，抓几把雪扑打几下，顺势用脚抹平那些八鸭的痕迹，以免天敌伤了它们。到了春天，八鸭们生蛋孵化，会有更多的八鸭在湖沟里一头扎进水里，仅露一个小尾巴在水面上晃，那个俏皮劲，真是人见人爱。

天寒地冻，万籁俱寂，白雪皑皑中点燃红泥小火炉，一个陶壶，约三两个友人。我们都在等一场雪的到来。

作者：七猫

来源：扬子晚报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