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四点半，大纵湖还笼罩在朦胧的水汽中。湖心鸟岛上，老韩领着200多只鸿雁在湖边开始了一天的训练。

吹响口哨，张开双臂，老韩模仿着领头雁的姿态飞翔，一只只鸿雁排成队跟随在他身后。今天，有几只鸿雁耷拉着翅膀，执拗地缩在角落，根本不听指令。“得哄着来，就像自己带大的孩子一样。”老韩讲起了小故事，有时哼几句不成调的歌谣，鸟儿们慢慢收敛了急躁脾气，乖乖地加入了队列，一起飞翔。

老韩有着一张黑得发亮的脸庞，这是大纵湖十年的阳光和湖风赠予他的印记。在这座方圆五十多亩的鸟岛上，住着他们夫妻俩，还有数不清的鸟邻居们。

老韩卷起裤腿，露出了腿上深浅不一的划痕。说起这个，他颇有几分无奈。每年春天，繁殖的季节，总会有几对鸿雁“离家出走”。“大雁谈恋爱了，成双成对地往外跑。”那些天，他白天在湖上放雁，傍晚就骑着电动车沿着湖边一路追踪。大纵湖的芦苇长得比人还高，逃跑的鸿雁就藏在里面。老韩吹起口哨，像呼唤着贪玩的孩子回家。多数鸿雁听到熟悉的哨声就会跟着回来。但总有那么几对不听话的，老韩就得钻进芦苇丛里找，腿上的伤痕就是这么来的。

从毛茸茸的雏鸟开始，老韩亲手照料着每一只鸿雁。他记得它们蹒跚学步时的笨拙模样，忘不了它们第一次展翅高飞的激动时刻。老韩最开心的，就是开着快艇带领雁群在湖上飞翔的时候。白色快艇尖尖的船头划破湖面，雁群紧随其后，老韩扬起的脸上绽放光芒，自豪得像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

“鸿雁向南方，飞过芦苇荡，天苍茫，雁何往……”悠扬婉转的蒙古长调穿过初夏的晨曦，荡漾在大纵湖上，鸿雁舒展着宽大的羽翼，在掠过湖面时突然一个侧身，翅尖激起细碎的水花，又倏然腾空而起，化作一串灵动的剪影。

随着音乐起伏，雁阵变换着队形，时而排成整齐的“一”字，时而化作苍劲有力的“人”字。若以水波为弦，鸟儿们就是这弦上的音符，弹拨出的是清凌凌的水乡民谣。

“半弯湖水千江月，一粒沉沙万斛珠。”郑板桥曾这般赞誉大纵湖的水润灵秀。初夏时节，大纵湖澄澈如练，舒展宽阔，拥抱着天地万物。这片水包容着天空的云，也包容着每一个来此栖息的生命。

作者：余慧

来源：扬子晚报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