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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梁楷”隐款被发现,宋代画家为何喜欢隐藏署名?

来源: 紫牛新闻

2025-09-03 17:12:00

又发现一处“梁楷”款。网友“@風入松song”在微博上公开了自己的发现:在上海博物馆藏梁楷《八高僧图》的第四段“智闲拥帚”中,竹节之上藏有“梁楷”的名字。

梁楷是南宋画家,常将自己的名字隐藏于画作之中,在《八高僧图》中,以前只在第二、三、五、八段发现他的款书,现新发现一处,让人遐想,不知其它三段是否也有其隐款?

《八高僧图》中的“梁楷”题款。图源:微博网友“風入松SONG”

梁楷,生卒年不详。南宋画家。祖籍山东东平。宁宗嘉泰(1201/1204~?)间为画院待诏。因不满于画院束缚,将御赐金挂于院内,离职而去。嗜酒自乐,举止不羁,人称"梁疯子"。擅画人物、佛道、鬼神、山水、花鸟。初师贾古,不为法度所拘,衣纹用尖笔作细长撇捺,描法爽利飘逸;画泼墨人物,于简笔中作放纵之态,谓之"减笔"。造型洗练准确,神态生动。

《八高僧图》中的“梁楷”题款。图源:微博网友“風入松SONG”

新发现的“梁楷”题款。图源:微博网友“風入松SONG”


《八高僧图》中的“梁楷”题款。图源:微博网友“風入松SONG”


上海博物馆藏《八高僧图卷》被认为是他早年作品。该幅画画分八段,第一段《达摩面壁·神光参问》,讲述禅宗二祖神光求法于达摩的典故;第二段《弘忍童身·道逢杖叟》描绘了禅宗四祖道信遇见幼年禅宗五祖弘忍的故事;第三段为《白居易拱谒·鸟窠指说》)、第四段为《智闲拥帚·回睨竹林》、第五段为《李源圆泽系舟·女子行汲》、第六段为《灌溪索饮·童子方汲》、第七段为《酒楼一角·楼子参拜》、第八段为《孤蓬芦岸·僧倚钓车》,描绘的多为公案故事。

据中国美术学院王晨溪的研究,《八高僧故事图》在历史的传承世系中并没有过多的记载,较确切的记录仅见清乾隆内府的《钦定秘殿珠林续编》。但该记载并没有明确将这卷画作归入梁楷名下,只说“宋人画八高僧故实一卷,绢本,八段,水墨画行书相间,每段纵八寸五分,横三尺。未著作者姓名”,大概是清内府在收录时未能仔细从画中查找到相关信息。

目前学界多认为《八高僧故事图》为梁楷真迹,是基于早年书画鉴定专家的判断。谢稚柳先生认为该画卷与其另一幅作品《释迦出山图》有着相类似的画风,是梁楷早年工整手笔。除此之外,他注意到了隐藏于画面中的“梁楷”二字题款。徐邦达先生也将其与《释迦出山图》《泼墨仙人图》和《布袋和尚图》一并归为梁楷真迹。

在《八高僧图卷》第二、三、五、八幅上,他将细小的字体隐藏在树干上、石头上、船舱板上。此次新发现的梁楷题款,更为这幅画作的作者归属提供了强有力的依据。

《八高僧图》中的“梁楷”题款。图源:微博网友“風入松SONG”


梁楷为何要隐匿题款?

事实上,宋代画家隐藏自己的题款,是一个普遍现象。

一般情况下,为了宣示自己才是画作作者,画家们有很多题款方式:在画面空白处写上作画的缘由、纪年和自己的字号,很多时候,还会盖上自己的几方私印闲章。在欣赏古代画作时,这也是最常看见的署名方式。

但在宋代,绘画中隐款现象十分普遍,而且宋代画家基本上没有加盖印章的习惯。广西艺术学院桂林中国画学院李永强在其研究中列举了众多宋代画作存在隐款情况:李唐《万壑松风图》隐款“皇宋宣和甲辰春,河阳李唐笔”于远处山峰之中;《采薇图》藏款“河阳李唐画伯夷、叔齐”于石壁之上;崔白《双喜图》隐款“嘉祐辛丑年崔白笔”于树杆之中;刘松年《罗汉图》轴款“开禧丁卯刘松年画”书于坡石背隐处,吴炳《竹雀图》页在竹叶掩蔽下有头小字“吴炳画”,马麟《静听松风图》轴之款“臣马麟画”虽不藏树根石罅,但在纵长227厘米、横宽110厘米左右的大幅上,十分羞涩地只书于右下角。此外,还有林椿《梅竹寒禽图》、马远《观瀑图》、夏珪《十二景山水》等等,数不胜数。

《八高僧图》中的“梁楷”题款。图源:微博网友“風入松SONG”

其中最广为人知的,可能要属北宋画作《溪山行旅图》的故事。这幅画作,历朝历代的文物学家都已经鉴定过多次,但都没有找到真实的作者,直到1950年代,台北故宫的李霖灿在这幅高两米,宽约七十厘米的画作中,一格一格来进行研究,经过将近一个星期的观察之后,突然在画作右下角繁密树叶之中发现了两个小小的字迹——范宽。

郭熙《早春图》题“早春,壬子郭熙笔”,但大家的注意力或许都被起伏的山势和精妙的“蟹爪枝”吸引了,而郭熙却悄悄地把自己的名字写在了画面最左边那些只露了一个头的树枝之下;李成《读碑窠石图》藏“李成画树石,王晓补人物”于画中残碑之侧面;擅长花鸟的北宋画家崔白,绘有《双喜图》,画面上有喜鹊栖息的那株小树,树干上好像有点特别,再定睛一看,“嘉祐辛丑年崔白笔”,署名原来藏在这里。

自己画的画,大大方方署上自己的名字不好吗?有学者认为可能是画家字丑,因此避而不题。像钱杜就认为:“唐人只小字藏树根、石碑。大约书不工者,多落纸背。”沈颢说:“元以前多不用款,款或隐之石隙,恐书不精,有伤画局,后来书绘并工,附丽成观。”

李永强认为,这些说法或是片面的,只是表面原因,事实上,宋代绘画积极追求所谓的“格物致知”、“求真”、“与物传神”等绘画境界,画家们不会在画面中书写大量的诗文、题语去破坏那“可望”、“可行”、“可居”、可游”的真实的自然境界,如果要题也只有简单的纪年和画家款识,甚至连纪年也没有,并且题于观者不易发现的老枝枯杆、长满杂草的石壁、层层繁密的树叶等等十分隐蔽的地方。

此外,学者章利国认为,民间画工、宫廷画师画院待诏们处于低下的或臣服的地位,让他们有意识地隐藏题款。实际上,甚至到元明清时代,仍然有院画、民间绘画不署显款的现象。

扬子晚报/紫牛新闻记者 臧磊

校对  潘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