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咖啡时间是几点?我想说巴黎人的咖啡时间是从早到晚,你看满城大大小小的咖啡馆,一天到晚都有人坐在那里喝咖啡、聊天、发呆、读书、看报纸、玩手机。
巴黎有多少家咖啡馆?我不知道,但我听说过“巴黎是欧洲的咖啡馆”这句戏言。
美丽的塞纳河,把巴黎分成了左岸和右岸:浪漫文艺的左岸和历史金融并蓄的右岸。八月初的一天,阳光明媚的午后,我来到左岸,只为遇见巴黎最古老的——普罗可布(Café Procope)咖啡馆。
建于1686年的普罗可布咖啡馆,在这里流连过的文豪、哲学家、数学家、政治家不胜枚举。几小时之前,我还在卡纳瓦雷博物馆顶礼膜拜伏尔泰生命中最后的坐椅,此刻已在他“日饮咖啡四十杯”的咖啡馆里点单。我坐在柔软的沙发座上,努力屏蔽左边那桌小伙子的絮叨,当年的场景和人物蒙太奇般浮现在眼前,一幕幕浮光掠影之间,狄德罗完成了世界第一部《大百科全书》;巴尔扎克为他的《人间喜剧》寻找灵感;海明威在二楼留下了一张 “海明威之椅”;雅各宾派三巨头丹东、马拉和罗伯斯庇尔从高谈变革到煽动屠杀;富兰克林出使法国时,也慕名前来……莫里哀、卢梭、孔多塞、左拉、加缪,以及萨特和西蒙娜·波伏瓦这对神仙眷侣,熟悉的名字,连成了长长的座上常客名单。
楼梯拐角处,有一顶黑色军帽被郑重地展示在玻璃柜里,那是年轻的炮兵少尉拿破仑,在一次喝完咖啡结账时,因为忘记带钱包,以军帽抵作餐费,彼时谁能预料到,军帽的主人,会成为法兰西的皇帝;普普通通的军帽,随之成了咖啡馆的镇店之宝。
“砰——”突如其来的一声,把我的思绪从17世纪到20世纪名流的演绎中拉回到现实,历史虽然精彩纷呈,当下的生活也是趣味横生。
循声望去,原来是旁边那位聒噪不止的小伙子,聊得兴起,把蛋糕叉碰掉在了地上。他对面是一个安静的姑娘,刚从美国来巴黎,尽地主之谊的他在热情介绍巴黎的人和事,话多而密,喋喋不休如同织了一张网,把坐在旁边的我闷得透不过气来。
我朝右边挪了一点以逃开他的啰嗦,却又落入了另一个对话框里,巧的是两桌都是英文对话。右边这桌是两位中年女子,压低了嗓音也在聊天,现在我靠她俩更近些,又入耳了新的情节。坐我旁边的是个移居美国的亚洲人,和她的巴黎朋友在此约会。我无意中抬头,和巴黎女子打了个照面,她热情地向我问好,指着她的朋友告诉我:“我朋友是韩国人。”我转头看她,她笑容可掬地问我:“你也是韩国人吗?”我说我来自中国,她指着她的巴黎朋友对我说:“那你们俩可以中文聊天啦。”我正疑惑,巴黎女子已经改说中文,告诉我她曾在北京工作过,会说“一点儿”中文,她问我喜欢这个咖啡馆吗?我说:喜欢,我是第一次来。她点点头:我不是第一次来,但我也非常喜欢这里,因为这里太美了。我问她去过南京吗?她说:去过,南京马路上都是法国树。我笑得停不下来:对,法国梧桐。
普罗可布咖啡馆,从古至今,一直都是朋友同好欢聚畅谈的地方。我们跨越不同的年代,在相同的咖啡空间,拥有相同的咖啡时间,和不同的,咖啡故事。
豆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