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笔记

[扬中]姚恒俊 

楼下有间包子铺，我每天都去那儿吃早饭。经常听到几个苏北口音的中年女人，围坐在一起，说着她们在这座城市打拼的事。

那天我照例一边吃着早饭，一边在倾听。

其中一个应该在一户人家做保姆，她说每次主人家有客人来，若家里其他人都出去了,女主人总会当着她的面，对客人说：家里就我一个，没有别人，多坐会儿吧。这让她觉得很委屈，自己虽然是一个保姆，但也是人啊，怎么给主家的感觉，自己如同一只电饭锅、一台电视，甚至一部手机一样，把自己当做可有可无的人呢？毕竟自己也是尽心尽力地为他们服务，得到的却是忽视，她感到特别委屈。

另外一个女人也是保姆，她感同身受地说，当初到主人家干活，约定的只是负责照顾孩子之类的事儿，后来家里什么活儿都让她去做，洗衣、做饭，甚至陪同老人看病，几乎把她看成了一个全职的保姆，认为她无所不能。她也有过抗议和拒绝，但是主人家的一句：不干可以走，我们可以请别人干。让她觉得很憋屈。

她们只是这座城市里的奋斗者，可能原来因为各自忙碌并不熟悉，但是在吃早餐的时候，偶然遇到了，聚在了一起，正是在这样一种轻松的氛围中，彼此倾诉着内心深处的痛楚。她们或许没有太多的钱，没有白领的高工资，更没有闲工夫，但是这种相见恨晚的倾诉，是她们最真诚的袒露。

她们互相之间的安慰，既和金钱无关，也和利益没有冲突，她们只是恰好在这样一间早餐铺里，做着彼此最好的倾听者。

图源：视觉中国

其实我也是一个倾听者，我能够感觉她们的心酸和生活的不易。让我意想不到的是，除了我，还有另外一位倾听者，那便是这间早餐店的老板。

那天，他听了以后，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和第一个说话的女人说：“其实雇主不避讳你，不是不把你当人看，反而是把你当作自己人。你想哇，如果是不熟悉的保姆，他们会这样对客人说话吗？”又对另外一个女人说：“他们让你干别的，好像听你说给你加工资了啊，要是在公司上班，让你多干点活儿，可能是不会加工资的啊……”

两个女人听了老板的话，刚开始有些诧异，很快就高兴了起来，她们可能觉得老板是用同理心、慈悲心在聆听她们内心的声音。这意味着老板在听她们说话时，还感受到了她们的情感需求，继而用宽慰的语言回应她们。

两个女人吃完早点，就笑着离开了，我相信她们这一天都会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

在这纷繁复杂的世界里，我们每天都会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遭遇各种各样的事情。在这个过程中，有一个重要的人生智慧值得我们铭记：倾听是一种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