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登山
吕坤是明朝著名思想家,文学家。其著作《坤吟语》一书畅销一时,他与沈鲤、郭正域被当时称为为万历年间“三大贤”。清朝道光六年(1826),朝廷应礼部之呈请,吕坤被入祀孔庙西庑,这是他去世已逾两百年之后,被清廷官方认定为 一代“真儒”。刘金芳《商丘历史名人吕坤:一位被稻盛和夫敬佩的儒者》文中说:“吕坤的思想不但影响国内,同样在国外也有很大影响,吕坤的著作《呻吟语》,先后被翻译成二十个国家的文字出版发行,在日本、韩国、美国、埃及等国家也有崇高的学术地位。同样也影响了日本商业界。‘深厚沉重是第一资质,磊落豪雄是第二资质,聪明才辩是第三资质。’这是吕坤在其《呻吟语》中对于人才的分类。被誉为日本四大‘经营之圣’之一的日本著名企业家稻盛和夫深受此书影响,直言《呻吟语》是他修炼自己与管理企业的四本书之一。”
稻盛和夫
吕坤(1536-1618),字叔简,号新吾,河南宁陵县人(今属河南商丘),幼时读书,即厌训诂家言,谓其杂乱零落,不切实际,弃而不学,日惟默坐澄心,体认天地事物之本旨,久之便有所澈悟。到了十五岁,四子五经皆能习诵。明世宗嘉靖四十五年(1561)中举人,穆宗隆庆五年(1571)中进士,但因母亲去世,回乡服丧。三年期满,到了神宗万历二年(1574)才出任山西省襄垣知县。到任之后,治尚严明,抚良惩暴,又设法积谷救饥,立河仓,修堤防,邑民赖之以安。又修学宫,设学田,时常召集诸生,讲授经术,一年之间,政通人和。很快,他又调任大同令。大同任职期间,他除暴安良,秉公执法,时人赞叹“天下第一不受请托,无如大同令”。在大同一年多的光景,调中枢为吏部主事,任事之后,峥峥直言,不稍畏忌。在部十年,论劳绩应当转升京卿,可是因他不结当道,遭同僚的忌妒和排挤,被放为山东参政,出守济南,三年之内,济南一带大治,四境升平,民安物阜。万历十八年,调升山西按察使,过了一年,又调为陕西布政使,再过一年,调升巡抚山西右佥都御使。在此为官期间,他都能够“正己率属,身体力行,不受馈遗,不取赎羡,不妄荐以官,不枉劾以职。”
万历二十二年,吕坤调升刑部左侍郎,任上三年,朝政日非,征敛苛杂,他就上了一道奏折,慷慨陈词,痛切地毫无规避隐饰的指摘时政,这份《 忧危疏》对皇帝的揽财怠政及国家治理上的诸多弊端都有指出,也因此触怒神宗,被留中不发,吕坤遂愤然辞职,闭门专心著述。面对朝局日渐败坏,世风日下,他的内心充满了愤慨和失望。他在《自撰墓志铭》说:“今已矣,欲有所言,竟成结舌;欲有所为,竟成齎志。”吕坤拥有一颗为国为民的正直之心,然他的公正,他的无私,他的廉洁,他的敢言,为世者所不容,黄宗羲这样评价他:“每遇国家大事,先生持正,不为首鼠,以是小人所不悦。”
当归林之日,他也不过四十几岁。他在家中,度过下半世的光阴。他虽然悠游林下,但并没有休息,日与门弟子讲经论道,切磋道德,宁陵古称沙随,人都称他为“沙随夫子”。黄宗羲曾经在《明儒学案》中赞扬他说:“一生孜孜讲学,多所自得,大抵在思上做工夫,心头有一分检点,便有一分得处,盖从忧患中历过,故不敢任情如此。”
吕坤致力于倡导实学,讲究经世致用,他继承实践阳明心学知行合一的观点,主张用真实有用的实学,来推动社会改革、躬行地方实践,在当时形成了一股社会思潮,推动“致良知”对乡民的教化。吕坤著述颇丰,主要作品除《呻吟语》、《实政录》外,还有《去伪斋集》、《闺范》、《演小儿语》、《四礼翼》、《 四礼疑》、《交泰韵》等二十多部,内容涉及政治、经济、女子教育、童蒙教育 、修身处世以及礼法、医学、音韵等诸多领域。
《呻吟语》共六卷,分内、外篇,前三卷为内篇,有性命、存心、伦理、谈道、修身、问学、应务、养生等八篇;后三卷为外篇,有天地、世运、圣贤、品藻、治道、人情、 物理、广喻、词章等九篇,总计十七篇。《呻吟语》分卷、分篇、分章编排,每则内容相对独立,围绕一个主题,集中谈一个问题,多非问答之语,而以独白为主体,虽有少量的对话,但对话的另一方常以“或问”、“人问”的身份出现。这都是吕坤自己的假设,其目的是为了凸显问题的答案,它不同于《论语》是由孔子门人编撰的缺乏一致性。《呻吟语》作为一部优秀的语录体散文集,学者魏峨指出它有三大特点:一是文辞贴近口语,通俗、自然、浅显;二是有感而发,不作无病呻吟;三是所录要言不烦,多非长篇大论。其中所录,有的不过三言两语,最长一则也仅有六百三十字,言简意赅,意味深长,字里行间蕴藉着深刻的思想,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譬如《修身》篇,吕坤说:“人生天地间,要做有益于世底人。纵没这心肠、这本事,也休做有损于世底人”。那做人应该达到何等境界呢?他说:“士君子只求四真:真心、真口、真耳、真眼。真心无妄念,真口无杂语,真耳无邪闻,真眼无错识。”“真”是做人的标准,就是要内心坦荡,用一颗真心来对待一切人和事。他并提出一个人有过要认过,还要改过,他说:“有过是一过,不肯认过又是一过。一认则两过都无,一不认则两过不免。”而对于“贫富、贵贱、得失、荣辱”要保持平常心、旷达心,他说:“我身原无贫富、贵贱、得失、荣辱字,我只是个我,故富贵、贫贱、得失、荣辱如春风秋月,自去自来,与心全不牵挂,我到底只是个我。夫如是,故可贫、可富、可贵、可贱、可得、可失、可荣、可辱。”
在《问学》篇,他主张学问贵在自得、创新,他反对“摄着人家脚跟走”,也不赞成“跟着数圣人走”,强调“各人走个人路”。他提出“学以自得为宗”的治学思想,还提出“心术、学术、政术”对一位学者的重要性,即“心术要诚,学术要正,政术要仁”,而此“三术”中,以“心术”最为重要,也就是说学者最忌讳“器度小”“小家子气”和自欺自利等。
至于在《应务》篇,也就是在为人处事上,他认为“察言观色,度德量力”这八个字最为重要。与人交往,“疑心最害事”,而做事要从“实处着脚,稳处下手”。他说:“余行年五十,悟得‘五不争’”,而所谓“五不争”就是“不与居积人争富,不与进取人争贵,不与矜饰人争名,不与简傲人争礼,不与盛气人争是非。”这是吕坤人生处事的经验之谈。
《呻吟语》的写作时间长达三十年,吕坤从嘉靖四十二年(1563)开始撰写,一直到万历二十一年(1593)才刊行,而刊行之后,仍笔耕不辍,到了万历四十四年(1616),又刊行了两卷本《呻吟语摘》。两本著作的写作,前后长达五十三年,在八十三岁的生命里,其实已经超过他的大半生了。这其中包含吕坤对人生和世情的观察、思考、认识和探索,充满了睿智的哲理、真情的感悟和对真理的不懈追求,是他大半生经验和智慧的结晶。也为后人在启迪心灵、品味人生、闺范道德、指导实践方面提供了借鉴,也因此被称为一本人生的百科全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