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面 | 十年蜕变温方伊:为人母体验生命丰盈
2021-09-16 15:40:37

十年前还是南京大学大三学生的温方伊,以话剧《蒋公的面子》编剧的身份为人熟知,十年后她携由她改编自金宇澄同名小说《繁花》和王蒙同名小说《活动变人形》的话剧重新回归大众视野。已经是双胞胎男孩妈妈的温方伊接受了扬子晚报/紫牛新闻记者的面对面釆访,侃侃而谈十年的蜕变和成长。有趣的是十年前拍摄刚刚走红时的大学生温方伊和十年后新手妈妈温方伊照片的都是扬子晚报/紫牛新闻摄影记者宋峤。

热爱舞台艺术,自评“太幸运”也担心“下一部”

《蒋公的面子》可以说是温方伊编剧生涯的高起点。走红之后,不用担心剧本写出来没人排,有时候她也会觉得自己太幸运了,但对热爱舞台的温方伊来说,担心下一部作品能不能保持高质量,也是摆在面前的现实问题。“可能创作者都有这种焦虑,有些编剧坚持自己的创作,认为只要少数人喜欢自己就行了,这需要非常强大的内心,因为你一旦看到差评,心态就会受影响。”

    十年前的温方伊

改编自王蒙的同名小说,由李伯男导演、温方伊担任编剧的话剧《活动变人形》,8月下旬在北京天桥艺术中心大剧场首演,于中国家庭悲喜交加的记忆中,翻出知识分子的“面子”和“里子”。该剧延续了温方伊之前的知识分子题材戏剧创作,一个87岁老作家在40年前所写的小说,遇到一个擅长描摹知识分子心理的90后编剧,也在圈内传为佳话。

这部剧讲述上世纪40年代知识分子与包办婚姻,是温方伊非常喜欢的作品。她认为放在当下依然不过时,跟当下人依旧有共鸣。“哪怕现在城市里,已经很少有包办婚姻。但新旧思想在家庭内部的碰撞,导致难以解决的家庭矛盾,家庭成员内部的伤害和纠缠,在现在的家庭中还是比比皆是”。另外,小说呈现了人性的复杂,写的是那些“半吊子启蒙者”,由于对西方理念和传统思想的片面理解,想要据此改造家人,造成了一些家庭问题。

但这部戏的创作幕后,温方伊迎来人生中最艰难的蜕变。受到南京疫情的影响,整部戏的排练,温方伊都没参加,也不能去北京观看演出。无法参加研讨,二轮修改只能根据收集到的意见进行。尽管演出获得好评,温方伊对自己的改编并不满意。“小说本身是语言的狂欢,有大段描写,但这种心理描写如何转化为语言和行动?下一轮修改会进行适当删减。”

为人母体验生命的丰盈,“超低产编剧”月子里还在赶工

温方伊自嘲是“超低产编剧”,“我一直没有什么规划,为逃避工作什么都能干出来。就像小孩为逃避作业,宁可洗碗一样。”创作带来的煎熬,许多编剧都有体会。“难得有写得比较顺的时候,电脑前坐几个小时,只字不动。听了一晚上的歌,也改不出来。实在没办法,就跟导演说,我没办法了。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局限,绞尽脑汁想不出办法,可能人家一下子就给你解决了。”

惫懒带来心理压力,她也尝试让自己变得忙一些,调侃自己要赚奶粉钱。除了《活动变人形》,还有《繁花》第二季剧本,都是温方伊在怀孕期间赶工的。原本预产期在3月,没想到1月初双胞胎就提前出生。“无奈跟剧组说,稿子会延期,他们特别体谅我。”整个月子期间,孩子作为极早产儿,都在保温箱里待着,后来温方伊还在陪护病房待了半个月。由于月子里也坐着赶稿,温方伊得了严重的髋关节滑膜炎,住院一个月时间,至今还在调理,可谓尝尽为人母的不容易。

现在温方伊把更多时间放在孩子身上,对育儿有了更多切身体验。“我师妹说得好,小婴儿做不了什么,但他就是能让你什么都做不了。”如今在家边工作边陪伴孩子,温方伊享受这种状态,也充分体验了老舍所说,“有时候我想出几句话,觉得我可以成为新一代莎士比亚,结果我的小孩跑过来说,去公园看猴!于是我至今没有成为莎士比亚。”

跟温方伊聊孩子,听她“血泪”吐槽,金句不断。她开玩笑说,最直接的收获是,会搞清楚一些作品中写怀孕生孩子那些细节是不是胡扯。当然也会关注更多育儿话题:生完孩子两个月就出门开会,发现好多写字楼里没有母婴室,哺乳期女性吸奶只能转战茶水间、厕所,很不方便;也能理解那些半夜起来吸奶,不小心弄洒奶瓶女生的崩溃感;女人在月子期间情绪很不稳定,但男人确实帮不了你什么,因为在育儿这件事情上,母亲的角色是无法替代的。“尽管老公已经很体贴了,但还是会觉得他无法感同身受孕妇的感受。一般男人在家带孩子,很快就烦了,发现自己还是更热爱出门工作,但女人只要有人帮忙,像我这样,闷在家里几个月也可以。”

对于未来孩子的戏剧教育,温方伊不担心,身边氛围熏陶就好。唯有对他们有一点期望,“我家是工科世家,没想到出了我这个文科女。从小动手能力差,上文科班物理化学难度降下来,就觉得幸福无比,希望我的孩子能多受我父母影响。”温方伊笑说,“但想到他们从保温箱出来,我们又觉得,孩子还是健康快乐就好。将来不啃老,还能学好,就好上加好了”。

南京人写《繁花》不是最大挑战,即将推出第二季

在《活动变人形》之前,温方伊的另一部作品《繁花》已经受到业界的认可。2015年,当金宇澄茅盾文学奖获奖小说《繁花》找来,要挑战一部纯沪语舞台剧,还原其有如说书先生般的叙事风格,温方伊也挺讶异。在作家金宇澄笔下,《繁花》以35万字的篇幅、流水席般的生活场景、走街串巷的地图式写作和飞花扑蝶般的人物群像,织锦般绘就市井人情百态。小说以几个不同圈子但互为朋友的人物为线索,描述一群人跨度几十年的红尘故事。

“没有找到合适的上海编剧来操刀,我当时有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意思,也可能是因为小说本身有不少场景打动我,让我觉得可以改。”温方伊说,小说中充满了狂欢之后的空虚和寂寞的城市感觉,就像一条游鱼在舞池里时隐时现。这个画面浮现在脑海中,很像这本小说的基调,这些人物在上海生活,有一种在时代中若隐若现的居无定所的漂泊感。“这个戏里有很多一开始比较欢乐,甚至热闹庸俗的场面,最后却是一个比较凄凉安静的结尾。”

“最大的挑战不在于南京人写上海故事,而在于小说本身非常繁杂,没有很清晰的故事线。”在温方伊看来,虽然小说讲的上海生活,自己并不是特别了解当时的状态,“但好在小说本身既已经提供了非常多的生活细节,不需要我们再往里填充,我们要做的是删减的工作。”温方伊选择在小说里拎出一条主线,进行删减和整理的工作。效果还不错,第一季主要做阿宝、沪生和小毛三兄弟轶事,人物交叉演绎,上世纪七十和九十年代错位穿插,叙事流线不急不徐,让两个时代相互映照。

2018年首演以来,舞台剧《繁花》第一季迄今已经演出50余场,不仅票房场场爆满,还获得了华语戏剧盛典最佳创新剧目、壹戏剧大赏年度大戏等诸多业内奖项。“这部小说我们一开始就决定要分三季来做。马上要做的第二季的工作要比第一季更加困难一些。第二部主要讲述都是第一季没有出现的小说里的人物的故事,把他们的故事串联起来。”

《繁花》也是导演王家卫执导的第一部电视剧,由胡歌、马伊琍、唐嫣主演,这让原著小说改编话题再次备受关注。爱看电影追剧的温方伊觉得,小说中人物很散,这对影视改编提出更大挑战,如何更好地把人物串联起来,还挺期待鬼才导演王家卫的处理方式。

胡歌版阿宝备受粉丝期待,温方伊笑说,这个备受书迷喜爱的人物,也给舞台剧改编带来很大挑战。“小说里,他总是‘不响’,很多时候就笑笑,不说话。这让人头疼,在舞台上如何呈现?相比较而言女性角色则主动行动,光彩十足。好在主创们的二度创作帮我解决了很多问题,导演加了很多细微动作。”温方伊说,《繁花》的原著者、作家金宇澄不仅看戏,也深度参与了舞台剧版《繁花》的剧本改编工作。“他没有选择亲自操刀,对年轻人很信任。在我看来,这就是对后辈的一种提携。”

    温方伊接受扬子晚报/紫牛新闻记者专访

快问快答

Z=扬子晚报/紫牛新闻记者 张楠

W=温方伊

Z:你眼中的王蒙先生是怎样?

W:很风趣很幽默的人,他开玩笑说自己是80后,我是90后,他讲了很多过去的回忆,小说有一些素材来自于他的个人经历,非常动人,他对曾经记忆中的人既有作为当代人的批判,也有作为家人的温情,读完小说就感觉王蒙在跟过去拥抱,试图去理解和接纳过去的那些不幸。

Z:之前也演过一些角色,还会有更多尝试吗?

W:舞台和现实是两回事,很久不演戏了,毕竟我属于业余演员。虽然演过几个戏,但我还没有真正踏入表演的门槛。做演员还是一种玩票,职业还是做编剧。

Z:写作之余有什么爱好?

W:在进入这个行业之前,听戏曲比较多,小时候听广播接触戏曲,所以刚进入大学还想研究部中国古典戏曲,没想到竟然可以写话剧。我觉得对戏曲的爱好,对创作很有帮助,也会在戏里用到戏曲元素。

Z:南京这座城市带给你怎样的创作养分?

W:南京是六朝古都,是很有历史氛围的城市,我喜欢南京的古迹,去别的地方也很喜欢参观当地的博物馆和古迹,尤其我很喜欢明故宫遗址,每次看到那些石头,还有当年留下的那些斑驳的石阶,觉得里面有很多故事。这可能就是南京给我的影响。后来我在南大求学,后来读博。其实上大学之前,我对这个行业完全不了解,我是误打误撞进入这个行业的,我整个创作都是在南大塑造出来的。

Z:还会做跟南京有关的创作吗?

W:曾经有过邀约,但是我没有接受,我觉得我对南京这座城市还不是很了解,虽然我在这座城市生活了30年,以后有机会碰上我能够驾驭的题材,我还是愿意尝试。

文 | 扬子晚报/紫牛新闻记者 张楠

图片拍摄 | 宋峤

视频拍摄 | 朱信智 陈金刚 李铭哲(实习)

视频剪辑 | 汤清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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