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2月下旬，解放军在瓦子街全歼了增援宜川被困之敌的胡宗南部整编第二十九军，取得了收复延安的决定性胜利。4月27日，最后撤出延安的敌十七师从洛川向蒲城方向南逃，一位“国民党军官”从吉普车上走了下来，命令后续部队丢掉辎重，轻装上阵。突然，一颗流弹穿透他的胸膛，鲜血染红了洛河水。令人不解的是，这位"国民党军官"牺牲后，不仅敌军为其举行了追悼会，第二天解放军洛川军分区更是为他举行了十万军民参加的隆重追悼大会。这位神秘军官就是毛培春——一名潜伏敌营11年的中共地下党员，从江苏盱眙走出的隐蔽战线英雄。

毛培春

党史资料

从南京看护到延安战士

1917年，毛培春出生于江苏盱眙。1935年，他考入国民政府军政部医务署，被分配到南京中央军人监狱医务处当看护。这座监狱是蒋介石关押共产党人和进步人士的集中营，在这里，年轻的毛培春被共产党人的高贵品质深深感染，常常主动为被关押人员提供帮助。

全面抗战爆发前夕，毛培春积极帮助狱中共产党人向进步刊物寄发要求释放的呼吁书，并主动与八路军驻南京办事处取得联系，参与营救工作。七七事变后，他毅然决定投身革命，于1938年初奔赴延安，进入陕北公学学习，同年4月光荣加入中国共产党。

1938年6月，毛培春参加了陕甘宁边区保安处在延安七里铺举办的第一期情报侦察干部训练班。这个被誉为中共情报保卫人员"黄埔军校"的训练班，让毛培春掌握了打入敌人内部、开展情报侦察的各项技能。就在这个夏天，在一间简陋窑洞里，毛培春接到了党组织交予的重要任务：以阎锡山部为跳板，长期埋伏，深入嫡系，打入核心，猎取敌人情报。从此，他化名孟西山，开始了长达十一年的潜伏生涯。

深入虎穴的"双面人生"

毛培春以进步青年身份投奔阎锡山后，被分配到绥德专员公署何绍南身边工作。他办事稳重、积极肯干，每项任务都完成得干净利索，深得何绍南赏识。何绍南接待客人时常把毛培春带在身边，重要机密工作也交给他处理，这为毛培春搜集情报提供了极大便利。

1939年底，蒋介石发动第一次反共高潮。阎锡山秉承蒋介石旨意，发动十二月事变，突袭摧毁晋东南7个县抗日政权。根据地军民根据毛培春送回的情报，狠狠打击了阎锡山部队的进攻，并在绥德赶走了何绍南部。鉴于中共和阎锡山关系恶化，党组织指示毛培春撤离阎锡山部，趁机打入蒋介石嫡系部队。

1940年春，毛培春来到洛川，投靠国民党洛川专员余正东。为取得信任，他先在余正东家里做了半年家庭教师。余正东确信毛培春是可造之材，便介绍他到西安宪兵司令部任少校参谋，同时让他加入军统局西北特侦站延安内线组，专门搜集延安方面的军政情报。这一安排让毛培春顺利打入敌人特务机关核心。

危机四伏的谍战生涯

1942年秋，毛培春以去延安搞情报为名，秘密向边区保安处汇报工作。党组织派老革命马应海专职做毛培春的交通员。有了马应海的配合，毛培春经常能得到延安方面提供的过时情报。余正东等人获得这些情报后欣喜若狂，对毛培春嘉奖、晋级。很快，毛培春成了西安宪兵司令部里有影响、有声望的少壮派人物。

毛培春将马应海介绍给军统局西北特侦站延安内线组组长薛邦才。有一次，薛邦才无意中透露了隐藏在延安华中皮革厂的十几个特务。毛培春不动声色地将名单记下，交给马应海送回延安。没多久，这些特务就被肃清了。特务组织的突然被肃清引起了敌人的怀疑。毛培春敏锐察觉到了这一点，立即向党组织汇报。组织上为改善他的工作环境，介绍裁缝的女儿张淑琴与他结婚。毛培春邀请余正东主婚，还请来洛川的国民党大小官员参加婚礼。但这些举动未能彻底打消敌人疑虑。

这年冬天，薛邦才安排一个特务以马应海堂弟的身份到延安调查。毛培春注意到薛邦才身边的这个亲信特务去向不明，马上意识到出了问题，立即派马应海回延安调查。特务在延安找到马应海的家，因没能按约定暗号联络，被马应海妻子轰出家门。马应海赶回家中，在边区保安处配合下处决了这名特务。随后延安《解放日报》刊登消息，称这名特务供出了延安的地下特务组织。敌人这才打消对毛培春的怀疑。

用生命守护延安

1947年初，蒋介石对解放区的全面进攻被粉碎后，又对山东和陕甘宁两个解放区实行重点进攻。3月初，胡宗南集中34个旅23万人进攻延安，同时派出200多名特务配合军事行动，命令延安内线组随军进入延安。

延安内线组负责人选择毛培春作为代理人，将进攻延安的军事部署、进攻路线和武器装备情况，以及地下组织人员名单等重要材料交给他。毛培春求之不得，第一时间将情报交给马应海送到延安，为党中央制定保卫延安的正确方针提供了可靠依据。

毛培春随胡宗南部队进驻延安城后，将搜集到的情报源源不断传送给城外游击队。由于情报准确无误，解放军接连给敌人以沉重打击，将胡宗南部队打得晕头转向，进退两难。1948年初，解放军在宜川战役中歼灭胡宗南部队3万余人，随后顺利收复延安。

4月23日，毛培春途经洛川时，为了党和人民的事业，把妻子和两个孩子都带上车，继续向铜川方向前进。27日下午，毛培春随敌十七师抢渡洛河时，身中流弹，壮烈牺牲，年仅31岁。

英雄不朽 功勋永存

新中国成立后，民政部于1952年派马应海来到盱眙县，找到毛培春的家属。直到这时，毛培春的家人和父老乡亲才知道，他是一名在敌人心脏里战斗了11个春秋的地下党员，是保卫延安的无名英雄。1958年，人民政府将毛培春的坟墓迁到延安"四·八"烈士陵园，供后人凭吊、瞻仰。

潜伏敌营11年，毛培春为党中央提供了大量军事情报，报告了大批敌特机关派往陕甘宁边区的特务名单，对党纯洁革命队伍，镇压敌特破坏分子，保卫延安和陕甘宁边区，推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胜利都起了重要作用。

从江苏盱眙到革命延安，从南京监狱看护到国民党宪兵司令部少校，毛培春用生命书写了对党的忠诚，用智慧守护了延安的安全。这位隐蔽战线的英雄，虽然长期隐姓埋名，但他的功绩永远铭刻在中国革命的历史丰碑上。岂曰无名，山河为证；岂曰无声，历史有言。毛培春烈士的英雄事迹，将永远激励后人不忘初心、继续前进。

扬子晚报/紫牛新闻记者 季宇轩

资料图片来源：江苏省国家安全厅、江苏国家安全教育馆

校对 陶善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