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高三，外婆说，要给我做一件旗袍当成人礼。好几次我在房间里复习功课，透过房门便能看见外婆在缝纫机旁忙碌的身影。

也许是因为高考压力大，那段时间我总感觉心里压着块石头，每天郁郁寡欢，脾气火爆，常常一点就着。

记得有一天晚上，我坐在书桌前看书，却怎么也看不进去，烦躁地把书一丢，手边的保温杯被砸到地上滚了好远。我干脆走出房间，蹲在外婆身旁，看着她做旗袍。外婆瞥了我一眼，笑着问我：“累了，出来休息会儿啊？”我点了点头，没说话。外婆看我心情低落，便拉着我坐到了缝纫机前，“来，试着做做看。”她一步一步地示范着，动作耐心而细致。我从侧面偷偷打量她，她的头发已布满银丝，额上的皱纹清晰可见，但她始终微笑着，嘴角轻轻上扬。那一刻，时间好像停止了，我的心也瞬间平静了下来。

外婆教我做了一种在她看来“很简单”的盘扣。先拿起一根绳子对折，挂在左手食指上，然后将右侧绳子从外围绕一圈套到大拇指上，再将这个绳圈原封不动地取下，拿另一根绳子从绳圈中间穿过，并稍稍拉紧一些。我小心翼翼地将绳结从食指上取下提起，就好像提着一个迷你版的“花篮”，两边垂着线。从上往下看，可见“花篮”底部有个小孔，将右边的绳子从前面绕过绳结穿进小孔，左边的绳子也重复同样的步骤，最后拉紧调整，一个盘扣的结就完成了。外婆一个劲地夸我心灵手巧，我自己知道，其实做得歪歪扭扭并不好看，但在完成的那一刻，却还是满心欢喜的，有一种莫名的成就感。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任何事只要静下心来做，认真努力，即便最后结果不太完美，也依然是值得自豪的。

外婆做的手工旗袍，后来成了我18岁成人礼上的礼服。而她一针一线教我做的盘扣，也让我走出了备考的焦虑。压力山大的时候，我常常会想起自己亲手做的盘扣，还有那个初夏的夜晚，有温暖的灯光，还有爱我的外婆。

作者：陆瑶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来源：视觉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