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好听的声音读好听的文字给你听——扬子晚报副刊2017年10月14日推出“好听”栏目。邀请专业主播、志愿者以及本报读者献声朗读,将副刊的原创文章变成“有声版”。让我们一起欣赏有声的文字。
◇朗读者 仓盐
自贡市广播电视台专职编委,自贡市播音主持专委会播音指导,自贡市首届春晚总导演。
◇周世青(原创)
时光荏苒,3月7日,是父亲的忌日。每年到了这个时辰,总会时常想起父亲对我们兄妹关爱、培养的往事。今年是父亲冥诞95周年,也是老人家逝去15周年,这种情思尤为浓烈。
父亲从小家境贫寒,没有良好的学习条件,勉强师范毕业成为一名中学教师。老人家在世时,我并没有太多的感觉,离开我们的这十多年,回顾老人家培养我们的点点滴滴,真有不少想法很有见地、深意,不少做法特别独到、匠心。
就说说父亲给我们兄妹起名的事吧。我们老周家的名字从父辈往上溯源,是严格地按照家谱起的,一代代的延续着。爷爷叫周锡铭,锡字辈,父亲松字辈,他和两个哥哥名字分别为松富、松贵、松寿。到了我们这一代,大伯、二伯家的堂哥堂姐们起名时就一改旧规,不再以某个字排行了。这样,就为父亲给我们起名增加了空间。
我们兄妹四人,两个弟弟、一个妺妹。我是1953年9月生的,爸爸给我起名“世青”。可是,从上幼儿园开始,老师们总是给“青”加上三点水,大概是因为在人名中用“清”字的比较多吧。我问父亲为什么不用“清”而用没有三点水的“青”。他说:我出生时,正值当时的社会主义阵营在罗马里亚首都布加勒斯特举行第四届世界青年联欢节。于是就给我起名“世青”。以反对侵略和战争、歌颂和平和友谊为主题的世界青年联欢节诞生于1947年,上世纪60年代以前每两年举办一届。当年的父亲是新中国的青年团员,以纪念世界青年联欢节给他的大儿子冠名,既是父亲起名的顺理成章、信手拈来,更体现了父亲在那个年代颇具睿智的世界胸襟。最近,我在整理旧时照片时偶然发现,在我两岁时的一张照片背面有父亲的笔迹:“祖国在壮大着,世青在成长着”。饱含深情的话语,道出了个人和祖国的息息相关,父亲的家国情怀、爱子心切可见一斑。蓦然间,我的眼睛湿润了。
在我人生的不同阶段,时常有人误以为周世青的青是带三点水的清,甚至还有人说用三点水的清,一世清白多好。而我总是不厌其烦地解释,“世青”乃世界青年的缩写,青年的“青”与清白的“清”不能同日而语。然而,更多的时候是无法解释和纠正的。每当在某个场合或者某个文本上出现本人名字的时候,我总是担心“青”字是否又多了三点水。这不,在北师大读书时,好不容易求得启功先生一幅墨宝,老人家挺客气,可还是令人遗憾地把我名字中的青多加了三点水。回顾过往,尽管有时别人会把我的名字写错,但我始终认为我的名字是很有意义的。
大弟世平生于1955年10月,父亲在给他起名时,仍然延续着在世界格局中寻求名字元素的思路。半年前,在印尼召开的万隆会议通过了《关于促进世界和平和合作的宣言》。促进世界和平是当时我国处理国际事务的总基调,更是全球人民的美好向往。世界和平简称“世平”,大弟弟的名字应运而生了。老大世青、老二世平,从此形成了以“世”字排行的默契。世平弟小时候并不懂他名字的含义,还时不时地抱怨父亲给他起了个女娃的名字。长大后他愈发觉得这名字好,不仅意义重大、深远,而且叫起来响亮、上扬。
时间转眼来到1958年的早春,小弟即将出生,父亲又在考虑起名的事。当时的新中国经过近十年的建设,已经巍然屹立在世界的东方。在东西方阵营的博弈中,毛泽东震聋发馈的一句“东风压倒西风”的论断,让此时的父亲怦然心动,于是他便欣喜地选定了“世东”的名字,迎接第三个孩子的降临,尽管此时他并不知道这个孩子是男是女。“东”字很吉祥,日出东方、紫气东来。三十年后改革开放大潮兴起,人们常用“东方风来满眼春”来形容。“东”字永不过时,因为从东方升起的太阳每天都是新的。
上世纪50年代的青年人,大概是受了原苏联“英雄妈妈”的影响,各家的孩子至少三个以上。世东弟四岁时,也就是1962年,父母的第四个孩子诞生了。前面三个男孩总算昐来个女孩,他们不打算再生了。父亲在给妹妹起名时,思绪从全球形势、世界风云回到家长里短、儿女情长。我妈妈姓高。父亲说,周高结缘一生一世,就叫“周世高”吧。于是,父母就以这个名字给妹妹报了户口。可是没过几天,父亲仔细想想不行,很多意思没表达,比如是个女孩,又是最后一个孩子,对这个唯一的千金有什么期望等等。此时暑假来临,刚刚在浙江美术学院(即现在的中国美院)毕业留校任教的小舅回到家中。因为外公外婆去世早,小舅从读初中开始一直和我爸妈生活在一起。他是我们家的重要成员。论年龄父亲比小舅大了十多岁,可他们情同手足、宛如同龄,在一起亲密无间、无话不谈。听了父亲的想法,小舅反复用手在桌子上比划,女孩子,又是最小的(尾巴),这不是“娓”吗?娓娓道来、娓娓动听,“娓”有勤勉、顺从、美丽之意,用其形,闻其声,取其意。舅舅一字中的,父亲和在一旁的母亲连声叫好,世娓妹的名字就这样诞生了。时至今日,妹妹对她的名字仍十分得意。
人来到世上,父母或其他长辈都会给其起个名字,太平常不过了。然而,我们的父亲却如此着意、精心,一方面在孩子的名字上体现了他的文化、修养和胸襟,更多地则是寄托了父辈对孩子的希冀和期待。好名字值得一生铭记,父亲给我们兄妹起的名字看似平易至极,却经精心打磨;看似云淡风轻,正是大味必淡。
古语说,名者,命也。我们兄妹还算幸运,经历了全家下放苏北的八年艰辛之后,在刚刚恢复高考的1978年,都考上了心仪的院校。我的父母亲都是老师,我们子承父业,兄妹连同配偶八人中有六人分别在中学、大学和部队院校从教,其中有两名特级教师、三名教授和三名院校长。如今,我们都已退休,进入含饴弄孙的时代,在晚辈的成长道路上似乎也很尽力,可再也达不到父母亲当年培养我们的那种举重若轻、事半功倍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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