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飞月
风老莺雏，雨肥梅子。转眼间，又到了青梅煮酒的季节。
上周曾特地去山间看了看那几株江梅树，只见树上梅子青亮圆润，有的还染了腮红，想来是可以泡酒了，便赶紧采了来。
梅子是梅树的果实。然而，并不是所有的梅树都会结果，只有果梅或由果梅分化出来的梅种才可以，譬如江梅。江梅是一种野生梅花，花白如雪，清香无比，故有人也常将其移植在园林或院落中。
泡青梅酒是我很早之前就想体验的江南雅事。遗憾的是，竟一直没遇到过梅子。江南水果店及超市里没有青梅卖，估计是因它口感不好，无法当水果吃的缘故。后来认识了一位老师，姓谢。谢老师的工作室前植了一株梅树，这梅开白花，结梅子。梅子将熟时，谢老师就搬来梯子去摘，摘下来泡青梅酒。谢老师说那是一株江梅，好多年了。从此，我便对开白花的梅树多了几分关注。
去年初春，我在附近的山脚下转悠时，于一幽静的山坳里发现了几株白梅，经比对，我认为它们有可能就是会结果子的江梅。清明过后去看，果真，团团簇簇的，一树小青梅，把枝条压得几乎要坠到地上。谷雨过后，地上落了一层鹌鹑蛋大小的梅子，估计是果实太密，养分供应不足的缘故。过些时日再去看，枝上还有，且已长大，便兴冲冲地买了玻璃密封罐，着手泡青梅酒。
江南街巷里没有卖梅子的，卖酒的却随处可见。进去告诉店主想泡青梅酒，他立马就懂，帮你挑出合适的酒，甚至愿意帮忙泡。
古诗文里常出现“青梅煮酒”一词，如：“青梅煮酒斗时新。天气欲残春。东城南陌花下，逢著意中人。回绣袂，展香茵。叙情亲。此情拚作，千尺游丝，惹住朝云。”青梅煮酒是得到青梅酒的一种快速方法，将青梅的酸味煮到酒中，使酒的味道更加丰富。青梅煮酒是古时很时尚的休闲方式。
图 | 视觉中国
现在，人们制青梅酒，多采用泡的方式。利用时间的文火，使青梅之味慢慢渗入到酒中。想来这也是一种煮，时光的慢煮。
丰子恺画过一幅名为《青梅》的漫画，画的是两个少年在墙外用竹竿捅青梅的情形。我有位朋友很喜欢这画，他描述道，不等梅子成熟，小孩子们就已迫不及待地去摘了。其实，那不是等不及，而是要的就是将熟未熟的青梅。丰子恺是桐乡人，我的同学肖儿家现就在那儿，家中亦每年都有制青梅酒的习惯。
去年酿的青梅酒已打开，颇为成功，有香气扑鼻，尝一尝，酸甜爽口。有人告诉我，青梅酒有很好的保健作用。但在我，制青梅酒，其实是在存储记忆与美好。
是枝裕和导演的电影《海街日记》中，青梅酒就是香田家重要的情感纽带。妈妈离家多年，大女儿对她颇有成见，后来双方和解。在谈起青梅酒时，彼此的情感都得到了最温柔的呈现。那一刻，女儿跑回家，把外婆做的陈年青梅酒送给了妈妈。
青梅酒存储的，也许并不只是青梅与酒的味道，它还有可能是一座城市的味道，一个季节的味道，抑或一个人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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