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分钟，只有两分钟。
互动的两分钟里，一位女孩哽咽着微弯下腰，把头埋在玲娜贝儿毛绒绒的肩头，眼睛红通通的。小狐狸轻轻地侧过大脑袋，温柔地拍着她颤抖的背，踩着小碎步拉着女孩的手转圈，又用爪子沿着嘴巴比划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谢谢你来看我们，也希望你天天开心。”“饲养员”在一旁翻译，玲娜贝儿也把爪子举过头顶，歪着身子比出爱心的形状。
两分钟，时针在迪士尼乐园的这一角似乎走得格外缓慢。茂密灌木丛背后，等待互动的粉丝望不到头。
3月6日起，迪士尼朋友互动体验正式回归上海迪士尼度假区。这意味着疫情近三年后，拥抱从接触黄线之外的想象成为现实。“川沙妲己”玲娜贝儿依然是园区“顶流”——从天南海北赶来的粉丝们，在天色未明的拂晓便守候在园区门口，接着在漫长的队伍里等待六个小时甚至更久，只为了短短两分钟左右的互动：失声痛哭者不在少数。
当人们拥抱玲娜贝儿时，他们在拥抱什么？3月22日，我来到迪士尼度假区，试图从这只翘着大尾巴、毛绒绒的粉色小狐狸身上，还有渴望拥抱“她”的人群中找到答案。
粉色的海洋
凌晨六点，天蒙蒙亮。川沙的酒店大多提供往返迪士尼的接送服务，但按照社交媒体上排队互动的攻略，班车早上八点出发显然来不及。
乘坐出租车到达迪士尼度假村的下客点已经是七点。普通门票的回形通道已经绕了九曲十八弯，岿然不动地等待着八点半的正式入园时间。而一旁的早享卡通道已经流畅地运转起来，我点开提前绑好门票的早享卡二维码，在五分钟内就完成了排队、验票、安检和取票的一系列过程。
早晨7点46分，我和眼前的奇幻童话城堡打了照面。
在哪里和玲娜贝儿互动不需要开口询问。几乎所有购买了早享卡提前入园的游客们都朝着一个方向赛跑——探险岛的部落丰盛堂。鼓点分明的音乐充满着丛林原始色彩，有中年男子举起手机对准奔跑的人群，声音洪亮：“直播间的朋友们，现在是7点54分，排玲娜贝儿这边的人还不是很多……”
等我到达队尾时，前面已经排了五六十位游客，工作人员告知我，至少要三个小时才能排到和玲娜贝儿互动。
我像被淹没在一片粉色的海洋里。玲娜贝儿的发圈、发箍、挎包、背包、相机肩带、外套和尾巴装饰，小号、中号、大号的玲娜贝儿或是被抱在臂弯，或是用绳子系在背后，身上都穿着漂亮的小裙子。
排队互动的粉丝大多拿着玲娜贝儿的周边，并且给玩偶穿上漂亮裙子，期待给“宝贝”惊喜。
队伍里大多是20岁到30岁之间的年轻女性。她们也穿着漂亮的小裙子，脸上妆容精致。“我们现在这是E区，等排到C区那边就快了。看今天会下雨以为人少，没想到人还那么多。”排在前面的陈宛如告诉我。她穿了件黑色的卫衣，把褪了色的粉色头发扎了个马尾，脸上的晒斑和皱纹很清晰。“不带小孩子来，她排不动，体验太差了。”
她一边从布袋里拿出小号的玲娜贝儿玩偶和奇奇蒂蒂背包，调整了一下它们的形状，一边掏出一个用塑料袋装着的鸡蛋：“水、吃的东西都自己带着，以前还能用小板凳，现在人太多了。”
“宝贝出来了！宝贝！”八点五十分左右，热情的呼喊从队伍的最前端传到末端，游客们都探出身子向灌木丛旁边的狐狸窝张望。我只能瞥见一点毛茸茸的粉色耳朵。
玲娜贝儿“上班”了。
社交平台上，网友晒出自己与玲娜贝儿拥抱时忍不住痛哭
拥抱自己
大多数时候，队列都是静止的。游客们或是刷手机，或是对着小镜子调整自己。
28岁的蒋宁宁打开手机相册消磨时间，里面有一个专门存放和玲娜贝儿以及家里的两只猫咪互动影像的相册。她穿着改良汉服，拉着一只白色的小登机箱，站累了的时候，她就会小心地把挂着玲娜贝儿挂件的包拢到膝盖上，在用木栅栏围起的石阶上坐一会，耳坠上挂着的小铃铛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裹在白大褂下的工作时间里，她没有机会戴上这些配饰。
尽管今天调休，但蒋宁宁仍不时地回复着患者和同事发来的信息。一年前，男友毕业后，她辞去了在南京三甲医院的工作，两个人一起来到上海打拼。她觉得自己无法再负担频繁的加班和昼夜颠倒的作息，入职了一家私立医院。“节奏很快，但至少工作时长有保障，加班的时间另算。”蒋宁宁不喜欢大都市同质化的商业中心，在这里也少有能约出来一起玩的朋友，即使休息日，她也会宅在出租屋。
蒋宁宁没有想到自己会喜欢上玲娜贝儿。在单亲家庭长大的她从小被爷爷教育要节俭，克制除了学习之外的欲望和花销，芭比娃娃或者迪士尼朋友对她来说完全陌生，“不就是个玩偶？里面是个人在表演吗？”
直到她在社交平台上刷到“妈妈粉”拍摄的玲娜贝儿视频，视频里的小狐狸蹦蹦跳跳，宝石一样的蓝眼睛专注地看着屏幕，下一秒又气鼓鼓地摇晃着大尾巴走开，像是一个鲜活又可爱的生命。随着她刷到的玲娜贝儿视频越来越多，小狐狸的形象在她的脑海里丰满了起来，她想去见见它。
蒋宁宁和玲娜贝儿的第一次互动隔着接触黄线，她提前想好了要说的话，生怕自己忘词。小狐狸先是乖乖地按照她的问题，数起自己裙子的层数，然后伸出爪子摇头晃脑地向她炫耀。
互动结束后，玲娜贝儿在原地望着她挥手。这是一种不需要去维系或者保持客气的亲密关系。
在成长过程中，蒋宁宁觉得自己似乎已经习惯了孤零零一个人，即使面对亲人，她依然感觉到隔阂，难以做出类似拥抱的亲密举动，“就算我是医生，爷爷生病了也不愿意听我的建议去乡镇卫生院看看。”
但玲娜贝儿不一样。她可以是“女儿”，也可以是“宝贝”。她永远张开肉嘟嘟的爪子，袒露圆滚滚的肚皮，等待你俯下身张开双臂，“在互动的几分钟里，你会觉得自己是被关注、被理解的。”
这和快速的工作节奏不同，和每天上下班沉默拥挤的地铁不同，和平等沟通变得越来越困难的网络世界不同。蒋宁宁觉得，在和玲娜贝儿互动的时候，那个被卷起社会齿轮里，越来越渺小、越来越沉默的自己似乎能回到最初的样子，“贝儿、两只毛孩子、和我男朋友，可能是我生活里最大的治愈了。”
等待了近四个小时后，我们从E区挪到了B区，这意味着下一组和玲娜贝儿互动的就是我们。蒋宁宁小心翼翼地打开用保护套罩着的行李箱，里面是一只她反复调整过的玲娜贝儿：耳朵上夹着蝴蝶边夹，头顶花冠，脸上红扑扑的。
她们不想再错过今年的春天
“没有抱到的时候，一直在想，有一天一定要好好抱抱她，但是抱到的时候，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觉得想哭，一分钟互动哭了五十秒，就是想我终于见到真真的它了。”27岁的宋思敏想起三年前第一次和玲娜贝儿见面时手足无措的自己，当时的她隔着一米左右的黄线掉眼泪，而现在，她又可以触摸到它了。
宋思敏是结束了早班之后和朋友一起来排队的，她穿着印有玲娜贝儿头像的短袖，眼下带着长期熬夜的黑眼圈，一手抱着身穿红绿配色大花袄的玲娜贝儿玩偶，一边用手机处理工作表格。“我们属于是工作特别特别忙、压力也很大的那种，忙里偷闲才能过来一趟，现在在这里，晚上回去继续加班。”宋思敏称之为每次看玲娜贝儿的代价，但她觉得很值得。
宋思敏是迪士尼的忠实粉丝，玲娜贝儿是她最喜欢的角色。在宋思敏眼中，它不像希望成为芭蕾舞演员的星黛露，优雅而温柔；也不像稳重大方的女企业家饼饼（可琦安）。“它的性格是很多样的，很活泼，很善良，也很可爱，和别的宝贝不一样的地方是，它率真而且直接，无论是花车巡游还是和别人互动都特别虎，它很真实。”一旁的朋友笑着打趣：“因为她有钱，而且也不怕老板（米奇），也敢一个人出去探险。”
蒋宁宁则在玲娜贝儿的“人设”身上看到了一部分的自己。“它虽然外表是粉粉嫩嫩、很可爱的，但性格像个假小子，很有主意，也很独立。”
粉丝们都不想错过今年的春天和玲娜贝儿。2022年3月21日起，上海迪士尼度假区一度暂时关闭，之后整个上海被摁下了暂停键。因为疫情困在家中的三个月里，他们每天睁眼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抢菜，置顶的社区团购群成了生活的重心。在不确定的焦虑里，玲娜贝儿是确定的陪伴。无限停滞的工作、不愿再看到的胡萝卜和大白菜、棉签和封条，成了他们对那个春天的集体记忆。
2021年10月31日，迪士尼紧急关闭，游客进行核酸检测
2022年6月10日起，上海迪士尼度假区部分区恢复运营。此后的近半年里，迪士尼乐园经历了数次紧急封闭和全员核酸。直到2022年底，迪士尼度假区全面恢复运营。
和在一米线外和玲娜贝儿合影的感受完全不同，恢复互动的小狐狸有了温度和感触。复旦大学大四的学生马迪称之为一种“让人感动的氛围”。她守在玲娜贝儿从互动点前往盛典现场的必经之路一侧，伸出一只手等着和“女儿”击掌。击掌的时间只是短短几秒，马迪也只有掌心的一寸皮肤能与玲娜贝儿的手接触——但就是在这个瞬间，她感动到差点落泪。“好软！”这是她在手触碰到玲娜贝儿时的第一反应，“每一个击掌的人都在尖叫，激动得不得了。”
因为疫情困在家中的三个月里，满屋的玲娜贝儿玩偶陪伴着宋思敏。她在短视频平台上刷玲娜贝儿，反复回看以往和玲娜贝儿互动的视频。
可以出门之后，宋思敏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来看玲娜贝儿。居家办公给本就繁杂的文秘工作带来很多不便，她在上午刚刚被领导劈头盖脸地痛斥了一顿，想趁着午休过来看一眼玲娜贝儿。粉色的小狐狸似乎一直等待在那里，它不会问她发生了什么，只是兴奋地挥舞着爪子，捧着自己圆鼓鼓的脸逗她开心。
那一刻，宋思敏觉得委屈和愤怒在一团温柔的粉色面前烟消云散。“我为数不多的几次失控都给它了，贝儿真的给了我很大的情绪价值。”鳄鱼池把现实世界里的喧嚣隔绝在了狐狸窝外，“在一个童话世界里，有这样一个小朋友，能够无条件地包容你。”
宋思敏给自己的中号玲娜贝儿玩偶穿上了红配绿的袄子，尾巴处的洞还是妈妈帮忙剪的。
这次，宋思敏给玲娜贝儿准备了一根很大的棒棒糖，她希望自己也能成为给对方带来惊喜的人。之前她还准备过鞋，“‘宝贝’捂着嘴，超开心。”
自称“贝儿爸”的小胖，在互动当天，则给“女儿”准备了一根巨大的“鸡腿”。刚开放近距离互动体验时，小胖请了一天年假，凌晨四点不到就开车从家出发。
小胖的微信头像是一只叉着腰的玲娜贝儿，微信里还有两个300多人规模的迪士尼交流群。他在一家公司担任行政人员，还是一个10岁小男孩的父亲。
“我觉得对美好事物的追求是不分年龄和性别，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东西。”他觉得，玲娜贝儿就是那一束光。
入园之后，他以最快的速度冲向探险岛，等待玲娜贝儿上班。小胖如愿成为了当天第一位与玲娜贝儿拥抱的游客。他手拿一个巨大的鸡腿形状的抱枕，在玲娜贝儿面前摇晃，接着张开双臂，面带微笑抱住小狐狸。
“激动，绝对是激动。”谈起与玲娜贝儿拥抱时的心情，小胖脱口而出，说话的音调甚至高了一度。那天，他发了一条笔记：“体育没及格的我今天居然跑了第一，开心，终于抱到女儿了！”
互动队伍已经切了，没排到互动的粉丝们坐在商店门口等待玲娜贝儿下班
当小狐狸开始“加班”
但并不是所有排队互动的游客，都抱着单纯的喜悦与激动。一千个粉丝心中，有一千个玲娜贝儿。
伴随着玲娜贝儿成为“流量密码”，随之而来的是各种争议和不满，指责玲娜贝儿互动早上八点就排不到、互动时间短、没满足游客的需求等等。有人挑剔起皮套之下的演职人员，拒绝和不符合自己心意的玲娜贝儿扮演者互动，此事登上了热搜。玲娜贝儿每一个细小的动作，都可能被放大解读。
像达菲家族的其他成员一样，玲娜贝儿没有相关的作品，她的故事书上也只有简短的几句话。在官方设定之外，她的故事由演职人员和粉丝参与书写，而更大的想象空间有时也意味着更深的苛刻。
近距离接触放开的半个多月里，玲娜贝儿面对着更多的目光和摄像机，一旁的饲养员也承担起了拍摄的任务。
和玲娜贝儿互动的两分钟里，陈宛如几乎没有任何停顿的间隙，她仿佛一个脱口秀演员，一边举着手机录像，一边变换着各种各样的话题和玲娜贝儿互动。小狐狸时而生气地叉起腰佯装离开，时而坏心眼地作势要把她扔下鳄鱼池。游客们被玲娜贝儿逗得直笑。
但戴着沉重的钢架头套，同时积极地做出各种不重复的动作，对扮演者来说是巨大的体力消耗，因此每隔半个小时左右，玲娜贝儿都会回到部落丰盛堂商店中做休整或轮班。陈宛如也发现，玲娜贝儿的上班时间越来越早，下班时间则越来越晚。“3月7号我7点50分到的，当时队伍已经排到探险岛门口切掉了，想互动的人那么多，玲娜贝儿也开始加班了。”伴随着这只六岁小狐狸下班的不再是日落，而是越来越深沉的星光。
粉丝们在部落丰盛堂商店里等待玲娜贝儿休息结束。
中午12点40分，在近五个小时的等待后，我终于排到了玲娜贝儿。粉色的小狐狸穿着浅紫色的春日限定纱裙，提着裙摆转了一圈展示上面白色的花朵，随后摘下耳朵旁的蝴蝶结戴到我头上，又指了指我的裙子竖起大拇指，微微仰头的角度让她星空蓝的眼睛闪亮亮的。
她毫不吝啬自己的拥抱，而我需要弯下腰才能抱住她毛茸茸的身体。鼻尖是部落丰盛堂里烤鸡饭的香气，周围是环绕的鼓点和郁郁葱葱的灌木丛。而她柔软的大爪子温暖地贴在后背，有一种令人安定的力量。只有当饲养员提醒不能碰玲娜贝儿的头或是尾巴时，我才如梦初醒：里面是一位会因为游客的不礼貌行为受到伤害的扮演者。对方身材娇小。
互动只有2分钟，为此排5个小时值得吗？“排几个小时队是值得的，但可能也有跟风的成分在里面，大家都在排，感觉已经变成一种流行，如果完全不用排队，可能反而不会常来。”蒋宁宁说。
明码标价的“梦幻”
如果选择在迪士尼乐园酒店入住，一晚至少花费上千元。来这里排队的不少游客，会选择住在川沙地铁站附近的旅店。川沙地铁站距离上海迪士尼度区约8公里，它的出口处与梦幻无关：出租车和网约车排成队在路边等候，烤串在烧烤架上翻滚，潮湿的夜色里蒸腾出孜然粉和辣椒粉混杂的肉香，噼里啪啦的溅油声，淹没在行李箱滚轮频繁摩擦地面的声音里。
这里也能找到玲娜贝儿：自行车停放点边上，摊开的白色塑料布上整齐地放着各式各样的迪士尼玩偶周边，最中间的是玲娜贝儿的狐狸耳发箍仿品，最低十块钱一个。
偶尔，有背着大头玩偶包的年轻女孩在摊位前驻足，对着悬挂在雨棚上的镜子试戴。当她们踏入迪士尼度假区会发现，所有的便利和“梦幻”都是明码标价的。
门槛早已设在踏入这个充满奇幻和浪漫色彩的童话世界前：399元一张的1日门票成人票是最低的标准，这意味着你将在乌泱泱的回形等待区内排上好久，购买149元上下浮动的早享卡就能享受提前一小时入园的待遇。如果你不小心穿过迪士尼小镇华特大剧院，身着制服、戴着礼貌的工作人员会温和地提醒你：这是礼宾卡的单独入口。
为了能尽早排到和玲娜贝儿互动并且常来看它，粉丝们大多会选择购买星光宝石卡搭配早享卡，周末和工作日都可以预约入园。
同样，如果想要购买玲娜贝儿的限定周边，则需要在上海迪士尼度假区的APP上进行抽选，不是所有人都能获得购买的资格。“漫月食府这边原本是中餐厅，现在都用来放抽选商品了”，蒋宁宁告诉我。身量不高的她正奋力地挤进满是人的货架前，在一排排被翻得乱七八糟的玲娜贝儿挂件里给代购群里的顾客挑选其中脸比较甜的几个。她带来的行李箱不仅是为了妥善安放自己的玲娜贝儿玩偶，也是为了尽可能地多装一些代购商品，每一只差不多能赚原价10%左右的代购费。
和玲娜贝儿见面的快乐伴随着经济压力，高昂的房租占据了蒋宁宁和男友在上海的主要开销，而迪士尼年卡购买园区内商品有八折优惠，她希望能通过代购尽量填补自己购买早享卡和年卡的花销。
在迪士尼排队的游客
原本蒋宁宁觉得只要能见到玲娜贝儿就满足了，她克制着自己购买相关周边的欲望，但频繁的抽选让她觉得“中签了不买有点亏”。当蒋宁宁蹲在路旁，将已经被群内顾客预订的七八只玲娜贝儿限定挂件整理进行李箱的时候，还有三四位游客停下来询问是否能够购买。在二手交易平台上，玲娜贝儿玩偶中的颜值担当——正版中号玲娜贝儿的价格已经比原价高出了一百到两百元。
短暂的互动与紧张的代购后，蒋宁宁要赶回市中心试婚纱，婚期定在今年十一。她明白，这里的房价难以企及，她和男友几年后就会离开上海。和玲娜贝儿拥抱，也会随着时间和距离成本的增加变得越来越奢侈。
人群逐渐散去，或是等待新一场的梦幻。傍晚，粉紫色的奇迹城堡上空开始飘起小雨，复古的桃心路灯渐次亮起，人们开始寻找观赏烟花秀的最佳位置。
一位穿着粉色毛绒外套、背着玲娜贝儿书包的游客在岩壁前的庭灯前驻足。她轻轻拂去石台上的灰尘，从包里拿出两个漫月限定的玲娜贝儿挂件照相，明黄色的灯光照着小小的玲娜贝儿挂件和她头顶的狐狸耳朵。“来不及了，要去接孩子回家啦！”
她摆摆手，摘下发箍放进包里，来不及见证夜空中炸开的烟花。
（为保护受访者隐私，文中陈宛如、蒋宁宁、宋思敏、马迪、小胖为化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