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婆子

【明】杨巍

衰年冬月更愁人，不怨天寒怨此身。

惟尔与予堪共老，脚头布被暖如春。

这是一首咏物诗。汤婆子，器物微小，老年人在冬天很爱用。因为老年人已没了年轻人的“火气”，更容易感觉寒冷。诗人说“衰年冬月更愁人，不怨天寒怨此身”，正是此意。后两句，“惟尔与予堪共老，脚头布被暖如春”，只有你与我一同度过孤老时光，将我的脚头布被熨烫得像春天一样温暖。

杨巍，历官嘉靖、隆庆、万历三朝，官至吏部尚书。公正耿端，很有声望。因耿介直言，屡遭排挤、毁谤。晚年近三十次上疏乞休，终得回归故里。这首诗是其晚年作品，平白如话，虽用的也是拟人化的笔法，谈不上别出心裁，但也绝不落前人窠臼。

咏汤婆子的诗有许多，比如宋代有一位诗人顾逢也曾吟咏汤婆子：

皤然一器微，有用在冬时。

永夜寒如许，孤衾暖不知。

少年皆见弃，老者最相宜。

却恨无情处，春来便别离。

顾逢是苏州诗人，工于五言律诗，被称为顾五言。这首咏物诗，前三联都很自然，也写出了他独特的观察：“少年皆见弃，老者最相宜”。的确，过了上千年，现在有的家庭还是会用汤婆子，而少年人也还是不爱用。

顾逢这首诗败笔之处在于最后一句：却恨无情处，春来便别离。

这种表达在拟人化的咏物诗中很是常见。宋之前，最有名的是汉宫班婕妤《团扇诗》，《团扇诗》吟咏的是夏天的扇子，最后四句是：“常恐秋节至，凉飙夺炎热。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宋之后，这样的表达也还是有，如元代诗人谢宗可《竹夫人》，尾联：“专房不怕蛾眉妒，只恐西风动别愁。”用得多了也就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