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医手记 | 抢救石田和子
2019-12-05 09:45:00

1984年6月,ICU重症监护室还在草创中,装修还没结束,我们需要的监护仪和呼吸机等一些抢救仪器还在运输的路上,我忽然接到紧急通知,要去抢救一个国际友人——日本名古屋花道艺术学院院长石田和子。当年石田和子67岁,因肺部感染急诊入院,发生心跳停止5分钟,呼吸停止10分钟。在我院重症监护室经过三十多个昼夜的抢救治疗,终于起死回生,成为中日友谊的一段佳话。

当时我们所用的监护仪是一款上海产的,只有3个导联,只能监测心率,现在监护仪上标配的血压、呼吸、脉氧等参数都没有。本院专家每天都要对石田和子的病情进行会诊讨论,为了给专家提供最精确和翔实的记录,我们一刻不停地盯着心电监护的示波屏,发现一个异常波就及时记录下来,所以护理记录每个班上都充满了“二联律”“房早”“室早”“交界性逸搏”“室上速2min+”等字眼。

那时候硬件条件简陋,没有中心供氧,我们的护士要定时查看氧气筒里的氧气,每次都要提前旋转着氧气筒巨大的瓶身,人工搬运到三楼的病房;房间消毒只能靠食醋熏蒸;南京的夏天似火炉,高温是家常便饭,当时也没有空调,患者复苏后要进行亚低温治疗,我们只能在患者床下放置冰块降低病房的温度,在铁片制成的头盔里放置冰块进行头部降温;当时病床也都是一体式的,无法调节坐卧角度,为了患者能舒适些,我们特意给她换了一张摇床。那时我们所有参加抢救的医护人员,心里想的就一件事——希望她能快点康复。那时也没人教我们“加强翻身、叩背、雾化吸入等胸部物理治疗”等快速康复的方法,我们却都凭自己的琢磨做到了,而且执行效果很好。

当时,能在医疗条件有限的情况下,救活不懂中文的日本老太太,今天看来简直有点不可思议,但我们确实做到了。

7月29日,应家属要求,石田和子将回国继续治疗。石田和子需坐飞机转运到上海,再从上海随日本代表团乘机直返日本名古屋市。我院派4名医生和2名护士,随机护送,石田和子点名要我护送。前一天晚上我按照要求,准备好各种急救物品。我们乘坐的是一架改良小飞机,里面没有空调,我就坐在机舱的地上。7月高温,连机身都是烫的,整个机舱就像蒸笼一般,堪称煎熬。为了让患者感觉舒适,避免高温带来病情突变的风险,我们两人一组,轮流为患者扇扇子,50分钟后,飞机顺利抵达上海虹桥机场,下机时,机场的停机处,围满了外国记者和接待人员。有位记者问我是什么心情,一路的燥热和劳累,我竟发不出声来。

当年和我一起抢救石田和子的王玲莉护士长,已经作古,很多人都离开了监护岗位,或去美国深造发展,或在其他领域建功立业,今天就剩下我,还一如既往地坚守在这里,守护那些挣扎在生死线上的患者。因为这里有我奋斗过的青春,有那些长情又懂得感恩的患者。石田和子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她每年从异国他乡寄贺卡给我,称呼我为“先生”。患者的那份真诚的挂念之心,让我不觉得监护工作有多么辛苦,反而被职业带来的小小成就感鼓舞着。

江苏省人民医院特约

作者:宋燕波  来源:扬子晚报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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