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州市武进区人民路小学   王晓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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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暑假的某天，我在茶室写文章。

“你是王老师吗？1999年毕业的。”邻桌的一个男声响起。我抬起头，循向声音的方向，是一个陌生的面孔。

我满脸疑惑地点了点头，他继续说道：“你家住在***，要穿过一条小道才到。你那时候是娃娃脸，总是喜欢带着帽子。我还知道你的老家在**”他一口气说完，我却被惊得说不出话。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信息的？连我最近的学生都不知道我的老家在哪，你怎么会知道……”十万个为什么在脑海里翻腾。

“因为你离开后，我曾经给你写过信。我是**，是你兴趣小组的成员。”“我记得非常清楚，你那时候带着我们外出考察，考察河流、采访居民，印象特别深刻的是到环保局去采访。起初的时候，环保局不让我们进去，你就想办法去开介绍信，然后你带着我们完成了采访。我记得我们的研究成果还获得了省二等奖……”

二

记忆在他的描述中缓缓展开——

大概每个灰姑娘的出场方式都自带悲凉，连环境氛围都烘托得恰到好处。1999年8月，我师范毕业，与其他4位老师一起到湖塘桥中心小学工作。新教师报到的日子，我被告知去中心小学下属的村小——古方小学报到，而同时毕业的4位老师则留在了中心小学。

那时，我初到湖塘，不知道古方小学在哪，一个人站在马路边上不知所措。我清晰地记得，那天的雨特别的大，我被淋成落汤鸡。绝望中，一辆三轮车成了我的希望，载着我绕过城镇弯弯曲曲的巷道抵达一个村落。见到校长，才知道这是一所刚刚由6所村小合并成的新校，我被安排教自然。

我后来才知道，在让我教本专业的自然还是当一二年级语数包干的班主任的问题上，领导们有过一番争论。但对于一个初出茅庐初来乍到的新教师而言，没有选择的余地，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就像马丁.路德.金在描述工作时引用的

一首诗那样：

假如你命该扫街，

就扫得有模有样。

一如米开朗基罗在画画，

一如莎士比亚在写诗，

一如贝多芬在作曲。

三

1999年9月1日，我正式开始了自己的教师生涯。虽然教的是小学科，但我一直觉得它的意义非凡。我爱着每一个学生，“在实验课上，我尽量为学生配齐材料，争取每个学生都有动手的机会；在考察课上，我尽可能提供条件，让学生进行实地考察，让他们接触大自然，接触社会；观察课上，我也设法为学生提供表象材料。在教学条件有限的情况下，我一方面尽量找其他材料来代替，另一方面跑其他学校借。一次，为了借四年级《昆虫》一课的录像资料，我一连跑了几次我实习的学校。所幸，学生在看完录像后，兴致极高，收获颇多。一个女生对我说：‘我以前很讨厌蜜蜂，但看完录像后，觉得蜜蜂真是太了不起了。现在，我反而觉得它们很可爱了’还有什么比这样的话更振奋人心呢？”

“或许，我所做的一切都微不足道：与学生谈心、在学生生日时送上自制的贺卡、替学生修车、送学生回家、建立流动小书库，满足学生的阅读需要……”事实上，隔着21年的岁月，这些细节早已被遗忘在记忆里，是偶然翻到的一篇名为《用伟大的爱做平凡的事》一文中记录的。文章的最后，我引用德兰修女的一句话：“我们都不是伟大的人，但我们可以用伟大的爱来做生活中的每件最平凡的事。”我想，这世间不缺干大事的伟人，缺的就是那些肯脚踏实地用伟大的爱来做平凡的事的人。

四

1999年，我不是班主任，便把兴趣小组当作是自己的班级。经常利用周末和暑假的时间，带着他们外出考察访问做研究，我们的成果屡屡发表或获奖。周鹏就是我兴趣小组里的骨干成员，发表的文章和获奖的报告都是由他主笔写的。我后来回家翻找，终于在故纸堆里找到了当年刊登文章的报纸和杂志。几乎都要遗忘殆尽的记忆，一个学生以这样的方式提醒我：你曾是个热血老师。你不经意间的行动，曾经照亮过许多人的童年。这就是教师的意义所在。

记得江苏省青少年科技创新大赛二等奖的获奖消息传来时，校长对我说：“这个成绩是整个中心校历史上的最高荣誉。”这不是我们坐在教室里写出来的报告，是我们一个脚印一个脚印跑出来的。这是我的1999年，也是周鹏和他小伙伴的1999年。可惜的是，一年后，我被调到中心小学，离开了奋斗了一年的古方小学，连那张最高等级的获奖证书都没有见到。我想，它应该躺在学校的校史馆里了吧？

在《用伟大的爱做平凡的事》一文中，我引用了尼尔.西蒙的一段话：“我坚信，如果你沿着一条吸引你的道路走——不排斥爱，敏感性以及与人合作，假之以相信自己的努力即可感动他人的信念之力，不以成功失败为生活的标准，那你就有机会成为一个值得你自己尊重的人。”21年过去了，这段话依然熠熠生辉。21年，我至少可以对自己说：你成为了值得自己尊重的人。

结尾

1999年的那场大雨，淋湿了衣服，浇凉了心，但没有灭掉心中的火。那一年，在村子一角的安静校园里，我安心读书教书，论文案例连连获得武进市一等奖，在师父的指点下上了市级公开课并获得好评……如果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会怎样？如果……我无法回答。